小狗誓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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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狗誓言
不到24小時，網絡上再次出現有關莊璐萱的信息，公開的則是她受傷正在急救中的消息。
當街殺人性質已夠惡劣，蓄意報覆為事件的定性更上一層樓。
消息發出的次日，警方就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的信息。
患有精神疾病的虐貓人士，因不滿莊璐萱曾解救並讓他喪失玩物而心懷怨恨，特此一路尾隨至雀城尋找下手時機。
太巧合的時機。
好像真的有一顆定時爆發的炸彈，專門炸在了莊璐萱探訪成功的當天。
遙遠的北城。
天際是濃郁的黑，又隱隱透出一抹亮色。
聲色犬馬的包廂大有混亂持續到天明的架勢，隔壁的空包裏，宗德潤和周根對峙的氛圍一觸即發。
鏡框下的眼隱匿在暗處，聲線涼的令人心驚，“我有沒有說過，讓你不要動她。”
“怎麽了麽？”周根懶洋洋地支著身，“戳到你心坎啦。”
他自顧自為莊璐萱定性：“小角色而已，不至於。”
周根根本沒當回事兒，叼著根煙吊兒郎當的語氣，“這世界每天都有人消失，多她一個不多。”
“這是多不多她一個的問題嗎？”
宗德潤隱在失控邊緣，又克制著語氣，“你找的人已經被警方控制了。”
他盯著周根的眼，“只要做，就會留下痕跡。”
“那就試試咯。”
周根晃著腦袋，歪起嘴角時，耳側的一道經年的疤在霓虹色的燈光下閃閃發亮，“看他們有沒有這本事追下去。”
暗色裏。
宗德潤眼眸瞇起，手掌攥緊的拳頭洩露了一點不尋常的心跡。
不出所料，果然和周根脫不了關系。
*
莊璐萱身體好些之後，兩人啟程返回北城。
她的傷仍舊需要靜養，盛瀧一以恢覆期照顧方便為由順勢把莊璐萱拐回了家。
暫停掉工作後倒是給盛瀧一留足了與她獨處的快樂時光，而傷後停更已久的賬號後臺也收到了數不清盼望平安的消息。
當下的身體狀況還不允許莊璐萱繼續投入救助的工作中，更別說盛瀧一同樣將她看的很嚴。
一段時間的摸底排查大獲成功，北城流浪動物收養中心被以確鑿證據取締，莊璐萱盤算著開個直播跟大家分享這個大好消息。
一是為了紀念自己孤軍奮戰為小動物們做了件意義非凡的事情。
另一方面是兌現諾言，緩解某人日日念叨著沒個名分的酸澀情緒。
直播視頻裏，氣色恢覆了八成的女孩子眉眼溫柔：“我去雀城之前就答應他，下次視頻出鏡時給大家介紹，後來因為出事耽誤了好久。”
莊璐萱如今也算感受了一把一躍成為社會熱點人物的名氣度，彈幕眼花繚亂的刷，熱鬧的像是過年。
一閃而過的互動中，有網友問她什麽時候再在北城街頭再出發，求偶遇的呼喚層出疊見，轉瞬又被更多先休息不著急的言論刷了上去。
莊璐萱有問必答：“最近都不能出外勤了，沒辦法只能給大家來一個直播啦。”
身高腿長的男人入了畫面，莊璐萱坐著，手機鏡頭置於桌面，因而男人入鏡時還得歪身下蹲。
而在鏡頭正對男人腰腹和胯骨的轉瞬時間差裏，頎長挺拔的優越輪廓不難從中窺出冰山一角。
盛瀧一皮膚是發光的白，落在鏡頭裏光亮愈發明顯，完整的臉顯現。
突出的眉骨中藏著略顯冷感的氣質，鋒利的下頜線往下壓，小臂虛虛護住莊璐萱的椅背。
整個人以冷峻為基調，垂眸望向女孩子側顏的目光，又藏著止不住的溫柔。
盛瀧一先去瞧莊璐萱，隨後視線才定格在能顯示雙人面孔的手機屏幕上。
臉紅耳赤的介紹緊隨其後，莊璐萱聲音又有點小，像被逼到走投無路，又暗含著點不起眼的炫耀。
她說：“這是我超級帥的男朋友。”
八月盛夏。
莊璐萱背上的傷差不多好利索了，而室外溫度太熱，會流汗的天氣裏，傷口一著不慎就容易和發炎掛鉤。
她在恒溫的室內躺到要發黴，可盛瀧一還總擔心她沒恢覆好，莊璐萱堅決不輸血，他就日日食療滋養精心呵護。
傷口位置特殊，莊璐萱輕易看不到，康覆期所有清潔工作全部交由盛瀧一全權處理。
而盛瀧一去年度積攢下的假期連同著今年一並用掉後，如今白天又回到了醫院正常上班。
而夜晚是更需全副武裝註意力的時間。
莊璐萱睡姿本就不端正，趴著睡了大半個月簡直渾身都在僵硬，盛瀧一的“整夜照顧”也因此變得順理成章。
明明同居一床，莊璐萱側趴的姿態壓著盛瀧一半邊身子，男人小臂開始避開背心攬著女孩子的腰窩。
盛瀧一的胳膊似是把丈量尺，合理把控莊璐萱歪七扭八移動的距離，以至於經盛瀧一嚴加限制持續了小一個月，莊璐萱終於迎來了能在床上肆意翻滾的快樂。
也因此籌備起了儀式感十足的小型歡慶。
歡慶活動仍舊在家裏。
前一天晚上，莊璐萱些許靦腆，掩著幾分不知所措可憐巴巴地提要求：“今天不想喝黑魚湯了。”
盛瀧一對她挑三揀四的小脾氣也樂意慣著：“你想喝什麽，我給你做。”
莊璐萱眼睛亮晶晶的，望著他有幾分緊張的試探，“想喝酒。”
女孩子咬住嘴唇往外擠隱秘的暗號，“可以嗎？”
他說過的，如果她考慮好了給的暗示。
“下次——你什麽時候同意了，可以給我個暗示。”
“什麽暗示？”
“比如再喝一次酒？”
溫泉客棧的對話歷歷在目。
但不巧的是，盛瀧一是個大笨蛋。
全副武裝的註意力都集中在照顧她上面，莊璐萱甚至懷疑，如今他眼裏除了她的身體，其餘多一丁點兒的東西都裝不進去。
記憶陡轉至她被蒙在鼓裏的點點滴滴。
她是怎麽敢說出質疑盛瀧一聰明程度的話呢。
學生連老師都認不出，對著恩師的能力和成績指指點點。
說的就是耳聾目瞎的她了。
所謂關心則亂，他最近連軸轉的狀態，疲憊到連強勢要求她的承諾都淡忘掉。
莊璐萱表面雲淡風輕，想到對他用了那麽多自作聰明的無用點子，實則心虛到不行。
盛瀧一神色驀然嚴肅，鄭重其事地拒絕，“不行。”
女孩子瞬間垮掉的表情太明顯，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打圓場，“再等等。”
還說迫不及待，到頭來留得像她一個人的一廂情願。
“笨蛋”，莊璐萱不開心地哼了聲，“煩死了煩死了。”
她憋的一肚子氣都化為一句，“以後都不喝了。”
換句話說就是，再也不主動提。
盛瀧一一早洞悉，又心疼她的傷，雖然在他的血治愈下她和正常人康覆路徑不一樣，但是盛瀧一還是很小心的照顧她。
就怕現在發生對她身體有不良影響。
畢竟是盛瀧一自己帶出來的人，莊璐萱在想什麽他心知肚明。
盛瀧一突然開口：“我又哪裏不想。”
須臾，莊璐萱視角下盛瀧一拒人千裏的樣子抽離了一點。
一聲不吭了大半天，男人才重新輕哄著呼吸一口氣，“現在不行。”
“乖點”，他指尖落在莊璐萱早已結痂脫落的傷口周邊摩挲，“現在做會傷到你。”
莊璐萱像個鼓起來又一下子就洩了氣的氣球，沒有驚心動魄的爆炸聲響，而是入口處被他松了綁，內裏的氣一股股的往外冒。
一切小情緒被他的大掌帶著，從根源上撫平。
盛瀧一把她當受了傷就要捧在手心裏哄的小孩子。
一個月太短，不夠，甚至不知他定下的時間預期。
他把時間跨度無限制拉長，又不知盡頭在哪裏。
沒準半年，一年過後，他依然會說，她依舊處於漫長而需要觀察的恢覆期。
莊璐萱想，盛瀧一還是太小心了。
是夜，洗完澡剛上床，莊璐萱趁他睡著故意勾著他的腿蹭。
女孩子白嫩的腳丫將蠢蠢欲動的心思從腳背往上勾，在體格差異顯著的肢體上刷出令人心癢的弧。
盛瀧一神色一怔，慢著的聲音打下：“就這麽想？”
莊璐萱哼：“偽君子。”
“也不知道誰以前都不讓我趴在身上。”
她小聲嘟囔，“然後現在親又親的那麽兇。”
盛瀧一垂著無奈的眉眼：“怕你沒恢覆好。”
莊璐萱不服氣地反駁：“我現在身體棒棒！”
她又擔心男人狀態，囫圇吞地問：“是不是你還不行？”
喋喋不休很容易給說錯話創造契機，隨口失態後的氣氛陷入令人不安的沈默。
莊璐萱又略尷尬地找補：“我是說你耗血過度是不是損傷很大，要靜養？”
一個天旋地轉莊璐萱被他按在床上，盛瀧一眸色危險地磨牙，“我還不行？”
“璐璐”，他磨著牙，“你應該知道吧——”
“在這方面挑釁你男人，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。”
慌不擇路地逃跑為時已晚。
男人高聳的鼻尖抵上莊璐萱側臉，嘴唇汲取的汁液只是開胃環節。
呼吸粗重，心跳震顫。
莊璐萱整個人鎖在床上，白熾燈的照明投在她身上，僅在纖細玉腿上映出男人躬著脊背的身影。
開胃的茶品嘗完畢，席間又貼心地準備了醉人的酒，佳釀醇厚芳香。
盛瀧一嘗過後，毫不吝嗇地將美酒與吵嚷已久的女孩子共享。
唇間被美酒的芳醇濃郁占據了呼吸，而飲多了水液又導致她間接產生了想上洗手間的強烈沖動。
莊璐萱著急的感覺愈發強烈，細弱掙紮的角度變換，卻直接為臨界點提前抵達增添催化劑。
悶哼同步響起，兩人腦海雙雙炸出片片白光。
酒精發酵的餘韻逐漸平息，兩人縮在同一片被角。
潮濕的酒氣似乎依舊縈繞在他口腔，隨著男人開口的動靜俯沖，筆直地往莊璐萱鼻腔撞。
“其實溫泉那天我沒上床”，盛瀧一語氣裏有略微別扭的矛盾，“今天是第一次。”
莊璐萱喃喃：“我知道的。”
盛瀧一扭過頭，凝視著她，“你知道？”
莊璐萱點頭，“脫衣服會閉眼，你又怎麽會和醉醺醺不省人事的我鉆進一條被子裏。”
女孩子“唔”了一聲，“而且，我還記得別的。”
那天別的。
剩下只有他的身份算是秘密。
哪怕真相早已大白，盛瀧一還是會介意當初她得知的時間邏輯。
盛瀧一明知故問：“什麽別的？”
莊璐萱眨眨眼，“你的身份。”
神色從緊張屏息到松懈釋然，盛瀧一無奈地笑嘆了下，“什麽時候想起來的？”
“真的啊？”
莊璐萱抓住了他的小秘密，“原來你那天真的跟我提過。”
“……”
盛瀧一揪了下她的臉，又氣又拿她沒辦法，“會詐我了？”
“嘿嘿”，莊璐萱得意到尾巴要翹到天上，還不忘恭維，“你教的好嘛。”
運動後自然形成的紅鋪滿面頰，莊璐萱很乖地把被子籠在嘴角，只露出滴溜溜的一雙眼睛，她語氣有點失落，“不怪你，是我忘了。”
“是我沒告訴你”，盛瀧一說，“明知你忘記了，也沒有再提。”
“而且還瞞了你這麽久。”
盛瀧一重新反思，時過境遷，曾經的負罪心理得到偏愛後也變得有承認的勇氣。
他不再糾結於曾經內心的艱難掙紮，“可能從心底沒想好告訴你，所以才會選在你醉了的時間裏。”
莊璐萱聞言，在被子裏勾勾他手心，又恢覆了幾分俏皮道：“酒後吐真言嘛。”
女孩子眼眸彎彎，還活躍氣氛替他打趣，“不過是我酒後，你吐真言。”
她擅自點評，“換了個主體。”
“況且也沒有很久吧”，莊璐萱很大度，“說過就算你告訴我了。”
她說：“不算瞞我。”
“而且”，莊璐萱說，“這是好事啊。”
“你想用好事給我一個驚喜。”
莊璐萱給他找遍了理由，“所以勉為其難原諒你啦。”
莊璐萱懂盛瀧一的介意，給足他安全感，激烈的感情宣洩後的溫情聊天時間裏，所有的談心都是當面直言。
“我過去喜歡你，那時你是小一，只可惜我意識到這件事時你已經不在我身邊了。”
“你走之後，我想了很久，我對你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感。”
“是依賴，還是愛，結果是後一種。”
“而作為莊璐萱，我不清楚是否還會有幸能夠遇到你。”
“和所謂的盛瀧一在一起，我有過糾結，但還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，所以你知道得知你的身份我有多開心了嗎？”
她掩唇悄悄地笑，“像是談了一個男朋友，卻收獲了兩份戀愛。”
盛瀧一失語：“你還挺貪心。”
被點貪心的人長睫低垂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，轉瞬情緒又樂顛顛。
女孩子軟軟的嗓音每一句都降落在男人心上，“反正我真的超級開心這件事，你不用有任何擔心和顧慮。”
“不管是否能認出你，我永遠會被你的靈魂吸引”，莊璐萱鄭重其事地保證，“而且愛你如一。”
“下一世依然。”
女孩子雙眼瞇成一條縫，發出美好暢想：“所以今生我們有時間一起相愛到一百歲。”
莊璐萱眨眨眼，頓了兩秒鐘，面色嚴肅，“如果還有下一世，要早點找到我，然後快快告訴我。”
她說：“這是我們的約定。”
“好”，盛瀧一盯著對方的眼睛，跟隨她的誓言莊重承諾，“下一世我會第一時間找到你，然後告訴你。”
“再攜手迎接下一個一百歲。”
——正文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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患有精神疾病的虐貓人士，因不滿莊璐萱曾解救並讓他喪失玩物而心懷怨恨，特此一路尾隨至雀城尋找下手時機。
太巧合的時機。
好像真的有一顆定時爆發的炸彈，專門炸在了莊璐萱探訪成功的當天。
遙遠的北城。
天際是濃郁的黑，又隱隱透出一抹亮色。
聲色犬馬的包廂大有混亂持續到天明的架勢，隔壁的空包裏，宗德潤和周根對峙的氛圍一觸即發。
鏡框下的眼隱匿在暗處，聲線涼的令人心驚，“我有沒有說過，讓你不要動她。”
“怎麽了麽？”周根懶洋洋地支著身，“戳到你心坎啦。”
他自顧自為莊璐萱定性：“小角色而已，不至於。”
周根根本沒當回事兒，叼著根煙吊兒郎當的語氣，“這世界每天都有人消失，多她一個不多。”
“這是多不多她一個的問題嗎？”
宗德潤隱在失控邊緣，又克制著語氣，“你找的人已經被警方控制了。”
他盯著周根的眼，“只要做，就會留下痕跡。”
“那就試試咯。”
周根晃著腦袋，歪起嘴角時，耳側的一道經年的疤在霓虹色的燈光下閃閃發亮，“看他們有沒有這本事追下去。”
暗色裏。
宗德潤眼眸瞇起，手掌攥緊的拳頭洩露了一點不尋常的心跡。
不出所料，果然和周根脫不了關系。
*
莊璐萱身體好些之後，兩人啟程返回北城。
她的傷仍舊需要靜養，盛瀧一以恢覆期照顧方便為由順勢把莊璐萱拐回了家。
暫停掉工作後倒是給盛瀧一留足了與她獨處的快樂時光，而傷後停更已久的賬號後臺也收到了數不清盼望平安的消息。
當下的身體狀況還不允許莊璐萱繼續投入救助的工作中，更別說盛瀧一同樣將她看的很嚴。
一段時間的摸底排查大獲成功，北城流浪動物收養中心被以確鑿證據取締，莊璐萱盤算著開個直播跟大家分享這個大好消息。
一是為了紀念自己孤軍奮戰為小動物們做了件意義非凡的事情。
另一方面是兌現諾言，緩解某人日日念叨著沒個名分的酸澀情緒。
直播視頻裏，氣色恢覆了八成的女孩子眉眼溫柔：“我去雀城之前就答應他，下次視頻出鏡時給大家介紹，後來因為出事耽誤了好久。”
莊璐萱如今也算感受了一把一躍成為社會熱點人物的名氣度，彈幕眼花繚亂的刷，熱鬧的像是過年。
一閃而過的互動中，有網友問她什麽時候再在北城街頭再出發，求偶遇的呼喚層出疊見，轉瞬又被更多先休息不著急的言論刷了上去。
莊璐萱有問必答：“最近都不能出外勤了，沒辦法只能給大家來一個直播啦。”
身高腿長的男人入了畫面，莊璐萱坐著，手機鏡頭置於桌面，因而男人入鏡時還得歪身下蹲。
而在鏡頭正對男人腰腹和胯骨的轉瞬時間差裏，頎長挺拔的優越輪廓不難從中窺出冰山一角。
盛瀧一皮膚是發光的白，落在鏡頭裏光亮愈發明顯，完整的臉顯現。
突出的眉骨中藏著略顯冷感的氣質，鋒利的下頜線往下壓，小臂虛虛護住莊璐萱的椅背。
整個人以冷峻為基調，垂眸望向女孩子側顏的目光，又藏著止不住的溫柔。
盛瀧一先去瞧莊璐萱，隨後視線才定格在能顯示雙人面孔的手機屏幕上。
臉紅耳赤的介紹緊隨其後，莊璐萱聲音又有點小，像被逼到走投無路，又暗含著點不起眼的炫耀。
她說：“這是我超級帥的男朋友。”
八月盛夏。
莊璐萱背上的傷差不多好利索了，而室外溫度太熱，會流汗的天氣裏，傷口一著不慎就容易和發炎掛鉤。
她在恒溫的室內躺到要發黴，可盛瀧一還總擔心她沒恢覆好，莊璐萱堅決不輸血，他就日日食療滋養精心呵護。
傷口位置特殊，莊璐萱輕易看不到，康覆期所有清潔工作全部交由盛瀧一全權處理。
而盛瀧一去年度積攢下的假期連同著今年一並用掉後，如今白天又回到了醫院正常上班。
而夜晚是更需全副武裝註意力的時間。
莊璐萱睡姿本就不端正，趴著睡了大半個月簡直渾身都在僵硬，盛瀧一的“整夜照顧”也因此變得順理成章。
明明同居一床，莊璐萱側趴的姿態壓著盛瀧一半邊身子，男人小臂開始避開背心攬著女孩子的腰窩。
盛瀧一的胳膊似是把丈量尺，合理把控莊璐萱歪七扭八移動的距離，以至於經盛瀧一嚴加限制持續了小一個月，莊璐萱終於迎來了能在床上肆意翻滾的快樂。
也因此籌備起了儀式感十足的小型歡慶。
歡慶活動仍舊在家裏。
前一天晚上，莊璐萱些許靦腆，掩著幾分不知所措可憐巴巴地提要求：“今天不想喝黑魚湯了。”
盛瀧一對她挑三揀四的小脾氣也樂意慣著：“你想喝什麽，我給你做。”
莊璐萱眼睛亮晶晶的，望著他有幾分緊張的試探，“想喝酒。”
女孩子咬住嘴唇往外擠隱秘的暗號，“可以嗎？”
他說過的，如果她考慮好了給的暗示。
“下次——你什麽時候同意了，可以給我個暗示。”
“什麽暗示？”
“比如再喝一次酒？”
溫泉客棧的對話歷歷在目。
但不巧的是，盛瀧一是個大笨蛋。
全副武裝的註意力都集中在照顧她上面，莊璐萱甚至懷疑，如今他眼裏除了她的身體，其餘多一丁點兒的東西都裝不進去。
記憶陡轉至她被蒙在鼓裏的點點滴滴。
她是怎麽敢說出質疑盛瀧一聰明程度的話呢。
學生連老師都認不出，對著恩師的能力和成績指指點點。
說的就是耳聾目瞎的她了。
所謂關心則亂，他最近連軸轉的狀態，疲憊到連強勢要求她的承諾都淡忘掉。
莊璐萱表面雲淡風輕，想到對他用了那麽多自作聰明的無用點子，實則心虛到不行。
盛瀧一神色驀然嚴肅，鄭重其事地拒絕，“不行。”
女孩子瞬間垮掉的表情太明顯，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打圓場，“再等等。”
還說迫不及待，到頭來留得像她一個人的一廂情願。
“笨蛋”，莊璐萱不開心地哼了聲，“煩死了煩死了。”
她憋的一肚子氣都化為一句，“以後都不喝了。”
換句話說就是，再也不主動提。
盛瀧一一早洞悉，又心疼她的傷，雖然在他的血治愈下她和正常人康覆路徑不一樣，但是盛瀧一還是很小心的照顧她。
就怕現在發生對她身體有不良影響。
畢竟是盛瀧一自己帶出來的人，莊璐萱在想什麽他心知肚明。
盛瀧一突然開口：“我又哪裏不想。”
須臾，莊璐萱視角下盛瀧一拒人千裏的樣子抽離了一點。
一聲不吭了大半天，男人才重新輕哄著呼吸一口氣，“現在不行。”
“乖點”，他指尖落在莊璐萱早已結痂脫落的傷口周邊摩挲，“現在做會傷到你。”
莊璐萱像個鼓起來又一下子就洩了氣的氣球，沒有驚心動魄的爆炸聲響，而是入口處被他松了綁，內裏的氣一股股的往外冒。
一切小情緒被他的大掌帶著，從根源上撫平。
盛瀧一把她當受了傷就要捧在手心裏哄的小孩子。
一個月太短，不夠，甚至不知他定下的時間預期。
他把時間跨度無限制拉長，又不知盡頭在哪裏。
沒準半年，一年過後，他依然會說，她依舊處於漫長而需要觀察的恢覆期。
莊璐萱想，盛瀧一還是太小心了。
是夜，洗完澡剛上床，莊璐萱趁他睡著故意勾著他的腿蹭。
女孩子白嫩的腳丫將蠢蠢欲動的心思從腳背往上勾，在體格差異顯著的肢體上刷出令人心癢的弧。
盛瀧一神色一怔，慢著的聲音打下：“就這麽想？”
莊璐萱哼：“偽君子。”
“也不知道誰以前都不讓我趴在身上。”
她小聲嘟囔，“然後現在親又親的那麽兇。”
盛瀧一垂著無奈的眉眼：“怕你沒恢覆好。”
莊璐萱不服氣地反駁：“我現在身體棒棒！”
她又擔心男人狀態，囫圇吞地問：“是不是你還不行？”
喋喋不休很容易給說錯話創造契機，隨口失態後的氣氛陷入令人不安的沈默。
莊璐萱又略尷尬地找補：“我是說你耗血過度是不是損傷很大，要靜養？”
一個天旋地轉莊璐萱被他按在床上，盛瀧一眸色危險地磨牙，“我還不行？”
“璐璐”，他磨著牙，“你應該知道吧——”
“在這方面挑釁你男人，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。”
慌不擇路地逃跑為時已晚。
男人高聳的鼻尖抵上莊璐萱側臉，嘴唇汲取的汁液只是開胃環節。
呼吸粗重，心跳震顫。
莊璐萱整個人鎖在床上，白熾燈的照明投在她身上，僅在纖細玉腿上映出男人躬著脊背的身影。
開胃的茶品嘗完畢，席間又貼心地準備了醉人的酒，佳釀醇厚芳香。
盛瀧一嘗過後，毫不吝嗇地將美酒與吵嚷已久的女孩子共享。
唇間被美酒的芳醇濃郁占據了呼吸，而飲多了水液又導致她間接產生了想上洗手間的強烈沖動。
莊璐萱著急的感覺愈發強烈，細弱掙紮的角度變換，卻直接為臨界點提前抵達增添催化劑。
悶哼同步響起，兩人腦海雙雙炸出片片白光。
酒精發酵的餘韻逐漸平息，兩人縮在同一片被角。
潮濕的酒氣似乎依舊縈繞在他口腔，隨著男人開口的動靜俯沖，筆直地往莊璐萱鼻腔撞。
“其實溫泉那天我沒上床”，盛瀧一語氣裏有略微別扭的矛盾，“今天是第一次。”
莊璐萱喃喃：“我知道的。”
盛瀧一扭過頭，凝視著她，“你知道？”
莊璐萱點頭，“脫衣服會閉眼，你又怎麽會和醉醺醺不省人事的我鉆進一條被子裏。”
女孩子“唔”了一聲，“而且，我還記得別的。”
那天別的。
剩下只有他的身份算是秘密。
哪怕真相早已大白，盛瀧一還是會介意當初她得知的時間邏輯。
盛瀧一明知故問：“什麽別的？”
莊璐萱眨眨眼，“你的身份。”
神色從緊張屏息到松懈釋然，盛瀧一無奈地笑嘆了下，“什麽時候想起來的？”
“真的啊？”
莊璐萱抓住了他的小秘密，“原來你那天真的跟我提過。”
“……”
盛瀧一揪了下她的臉，又氣又拿她沒辦法，“會詐我了？”
“嘿嘿”，莊璐萱得意到尾巴要翹到天上，還不忘恭維，“你教的好嘛。”
運動後自然形成的紅鋪滿面頰，莊璐萱很乖地把被子籠在嘴角，只露出滴溜溜的一雙眼睛，她語氣有點失落，“不怪你，是我忘了。”
“是我沒告訴你”，盛瀧一說，“明知你忘記了，也沒有再提。”
“而且還瞞了你這麽久。”
盛瀧一重新反思，時過境遷，曾經的負罪心理得到偏愛後也變得有承認的勇氣。
他不再糾結於曾經內心的艱難掙紮，“可能從心底沒想好告訴你，所以才會選在你醉了的時間裏。”
莊璐萱聞言，在被子裏勾勾他手心，又恢覆了幾分俏皮道：“酒後吐真言嘛。”
女孩子眼眸彎彎，還活躍氣氛替他打趣，“不過是我酒後，你吐真言。”
她擅自點評，“換了個主體。”
“況且也沒有很久吧”，莊璐萱很大度，“說過就算你告訴我了。”
她說：“不算瞞我。”
“而且”，莊璐萱說，“這是好事啊。”
“你想用好事給我一個驚喜。”
莊璐萱給他找遍了理由，“所以勉為其難原諒你啦。”
莊璐萱懂盛瀧一的介意，給足他安全感，激烈的感情宣洩後的溫情聊天時間裏，所有的談心都是當面直言。
“我過去喜歡你，那時你是小一，只可惜我意識到這件事時你已經不在我身邊了。”
“你走之後，我想了很久，我對你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感。”
“是依賴，還是愛，結果是後一種。”
“而作為莊璐萱，我不清楚是否還會有幸能夠遇到你。”
“和所謂的盛瀧一在一起，我有過糾結，但還是不由自主想要靠近，所以你知道得知你的身份我有多開心了嗎？”
她掩唇悄悄地笑，“像是談了一個男朋友，卻收獲了兩份戀愛。”
盛瀧一失語：“你還挺貪心。”
被點貪心的人長睫低垂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，轉瞬情緒又樂顛顛。
女孩子軟軟的嗓音每一句都降落在男人心上，“反正我真的超級開心這件事，你不用有任何擔心和顧慮。”
“不管是否能認出你，我永遠會被你的靈魂吸引”，莊璐萱鄭重其事地保證，“而且愛你如一。”
“下一世依然。”
女孩子雙眼瞇成一條縫，發出美好暢想：“所以今生我們有時間一起相愛到一百歲。”
莊璐萱眨眨眼，頓了兩秒鐘，面色嚴肅，“如果還有下一世，要早點找到我，然後快快告訴我。”
她說：“這是我們的約定。”
“好”，盛瀧一盯著對方的眼睛，跟隨她的誓言莊重承諾，“下一世我會第一時間找到你，然後告訴你。”
“再攜手迎接下一個一百歲。”
——正文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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